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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退学老咸鱼

第七十四章:退学

一群人围着“八十六殿”, 交口称赞。

黄壤虽心情复杂,但她还是挤到人堆里。

皇后衣冠华美,面容姣好。是刚生完孩子, 有几分虚弱。

她怀中的八十六殿襁褓包裹得严实, 因为已入秋,怕它吹风。皇后也是让大家看一眼,便任由『奶』娘抱去。

黄壤连想『摸』一『摸』都不能够。

她望着那个抱走的婴儿, 真是一脸沧桑。

满月酒之后,屈曼英夫『妇』便要如意剑宗。

临走之时, 屈曼英陪着黄壤挑个最好的学舍。何惜金忙忙后, 买褥子、子,夫『妇』二人一并为黄壤铺好。

最后连碗、和杯盏都没落,一一帮她置备齐全。

黄壤默默地看二人忙碌,屈曼英望着这学舍, 仍不放心,掏些灵石给她:“这是这个月的用度, 要省着点花。知道吗?”

她殷殷叮嘱:“但是如果不够就要告诉姨母。官学的费用姨母会按时交,你母亲和姐姐在家里,有姨母看顾。你一个人在这里求学, 难免要多受些苦。可你乃土妖身, 育种确实也最适合。以你要好好学习……”

她苦口婆心,事巨细地交待。

黄壤听得认真。

这些道理,实不用多讲, 她难道还不明?

可是这一生数梦, 第一次有人这样教她。

及至最后,何惜金夫『妇』离开育种院。

黄壤送他们门,看着二人登上马车。

平生第一次, 她觉得眷恋。

可到底,人有聚有别。

一直等到二人的马车走远,黄壤到育种院。

如今的育种院规模并不大。

是一个小小的书院,藏在工部。里面学子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人。

而且有两个土妖。

如今加上黄壤,也不过三个。

他普通人学育种,很难学有。大多是掌握一些书本知识,教书育人。

是以,朝廷对这里也并不重视。每年拨来的款项十分有限。

这一点,单育种院如此简陋的环境便能看来。

黄壤一边往里走,一边查看左右。

育种院门口挂着一块底黑字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育种院”。末尾写着“宗子瑰题”的落款。

此门入内,里面左边是工部的仓库。里面杂『乱』地堆放着许多木料、铁钉、锤子等等。

而右边就是育种院的学堂。

再往里走,便是学子住的学舍。

黄壤进到学堂,里面宗子瑰正在讲学。

这里也有他这一位先生。

他扫一眼黄壤,叹口,道:“你去那里坐!”

黄壤随他指的方向看过去,那是最后一排,确实还有空位。

她答应一声,迎着有学子打量的目光,去到最后一排。她才八岁,个子本就矮小。一百多学子的学堂,她坐到最后一排,真是连夫子都看不见。

但宗子瑰也不管她——八岁的小孩子,还是个土妖。她能听得懂啥?

要说,这何掌门夫『妇』也忒心急些。

宗子瑰心中叹,盼着这孩子不要哭闹。不他可怎么哄劝才好?

黄壤坐,倒是没有哭闹。

——这个真不至于。

最后一排是个好位置,这让她干什么事都不太醒目。

黄壤翻开桌上的课本,这居不是法卷,而是的印制本。

——黄壤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古早的课本。

仙门法卷,不仅没有重量,而且字有微光,再便是方便快速记忆、查找。若要更换内容,也需重新写入即可。这般老旧的课本,确实厚重不便。

黄壤翻几页,发现他们的理论知识倒是足够丰富。

她埋头翻看,讲坛上,宗子瑰认真讲学,他身穿一身『色』儒衫,头戴儒巾,显得严肃而博学。

等到这节课讲得差不多,他说:“学之后,去试田里实践今日学。芽日期、浇水施肥频率都要细心记录。”

——还有试田?

黄壤精神一振,土妖果天生对田土感兴趣。

上一场梦修武道,可真是难受死。

宗子瑰带着一应学子,来到后面的试田。学子们都随身带着碳笔和纸,很快便找到自己的土地,开始记录幼苗长势。

黄壤一看,不由有些失望——这试田也太小。关键是,这么小的试田,居还是分一百多块,供一百多名学子使用。

这能种什么啊。

黄壤走到地边,看见每一小块土地上都『插』着编号牌。

宗子瑰背着双,挨个查看这些土地里的幼苗。黄壤不由问:“先生,我的土地呢?”

“你?”宗子瑰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还新收一个黄壤。他皱着眉头,半晌说:“你还太小,先跟着听课。等到稍微长大些,先生给你分一块最大最肥沃的土地。可好?”

这话里带几分哄孩子的意味。黄壤可不吃这套,她立刻翻个眼,说:“先生看我年纪小,就要骗我吗?我都听说,育种院收学金,就是要提供试田的。”

她哼一声,说:“先生不给我试田,却收取一样的学金。哪里来的道理?”

“啊?!”宗子瑰惊呆,半晌失笑,“你这丫头,小小年纪,鬼心眼倒是多。”

他看看左右,也是为难——育种院每年收多少学员,都有定数。

今年突多一个黄壤,他哪来的试田给她?

但他也不能不给——毕竟是何惜金送过来的孩子,若真是惹哭,也是不好。

不看僧面看佛面啊。

他目光在四处一逗留,忽指着远处的一块地方:“有,先生这块土地划给你,可好?”

这是一块荒地,就在进门的台阶旁边,乃是沙土。上面还长几棵野草。

宗子瑰哄黄壤:“你看这地多大,是不是?”

说着话,他怕黄壤哭闹,得又找个学号牌,给她『插』在那块土地上。

黄壤斜眼看一阵,仍是愤愤不平:“就这地儿,你至少得退还我姨父姨母一半的学金。”

宗子瑰真是怕她,笑道:“是是是,先生这不是沾你的光嘛。”

好在,黄壤也没有过多计较。

育种院有给有学子发放农具,她也领一套,开始打理这块地方。

当,谁也没她当一事儿——八岁的学子,育种院自开院以来,就未有过。

就算是土妖,能懂什么?

估『摸』着何惜金也是找个地方给她玩罢。横竖如意剑宗也不差钱。

黄壤打量这一块荒地,这里能种什么?

唉,她一边除草,一边叹——本是为第一秋才巴巴地跑来上京。没想到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。这也就算,关键他现在还在宫里,根本见不到。

而自己还要苦哈哈地在这里打理这么一小块荒地。

——我真是天生苦命。

好不容易能跟着姨父姨母享福,又米兜跳进糠兜。

黄壤满腹牢『骚』。

可是她没办法。

时秋去春来,春来秋去。

黄壤盯着育种院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播又收获。转眼之,四年过去。就连育种院这样的地方,都几批名种。

有黄壤,一事。

她躺平在育种院,讲学不听,实践不做,平消耗着何惜金每年缴纳的学金。

经过上一场梦一百多年的卷王生活,如今她终于变一条人尽皆知的咸鱼。

宗子瑰每每向何惜金告状,何惜金总是拉着他说上个几千字的自我检讨,又加几千字对宗子瑰的感激。宗子瑰经过两次告状,终于闭口不言。

这一年,皇后病逝。

八十六殿刚好四岁,巧心细,对铸器、炼丹充满好奇。

师问鱼干脆将他遣到工部,又为他拜铸器师秋彦明为师。

因为皇子、皇女小剥夺姓氏,不袭王爵,以秋彦明为取名第一秋。

此,八十六皇子养在工部学艺。

黄壤得知此事,颇为兴奋,觉得这定是天赐良缘。

但不曾想,八十六皇子就算是脱皇室,也是比尊贵之人。秋彦明又名满天。他们师徒不仅住防守严密,便是做工的地方外人也不得靠近。

以,黄壤摩拳擦掌,却毫用武之地。

这一天,黄壤照例没有去听学。

她顺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,悄悄潜到工部一座巡查严密的铸器室。

——也幸好上一梦修武,不这里守卫森严,要混进来,恐怕千难万难。

黄壤攀上墙头,悄悄往院里看。

见一座巨大的铸器庐耸立于院中。铸器名师秋彦明坐在一躺椅上,在他面,一个小男孩正垂头雕刻着一件玉器。

黄壤隔得远,看不见玉器的纹路。见小男孩半垂着头,『露』极精巧可爱的侧脸。黄壤歪着头,努力想看清他的全脸,觉那男孩入眼清秀比。

再想想育种院里的学子,便觉个个粗俗,哪如他这般入眼?

她脚尖攀着墙,想爬得再高些。

不料院中的男孩似乎感觉到什么,突转头看过来。

黄壤他清亮的目光一撞,整个人差点摔院墙。

“专心!”秋彦明察觉到小男孩的分神,沉声道。

小男孩轻声说:“师父,墙头有人。”

秋彦明抬抬眼皮,训斥道:“铸器师心神守一,不应为外物动。你可知错?”

小男孩道:“弟子知错。”

黄壤听得心都化,而秋彦明紧接着道:“外面那人,乃是育种院学子,数年,枉为土妖。你不可学她。”

黄壤言以对。

而那小男孩闻言,眉峰一皱,道:“师父教诲,弟子谨记。”

不是啊,你听我解释!黄壤声呐喊,可那小男孩经师父一训斥,此专心雕刻,连目光也未曾偏移半寸。

黄壤在墙头守大半天,终于秋彦明见自己弟子已经不再外物干扰。

他——他便叫来守卫,将黄壤捉去。

顺便申斥宗子瑰。

宗子瑰莫名崇拜的辈申斥,得倒仰,罚黄壤顶着水桶,站一宿。

及至后半夜,仍不过,又往水桶里倒一桶水。

次日,黄壤再次混入铸器室。

见第一秋衣袖高挽,正学木工。

“第一秋……”黄壤见秋彦明不在,便小声喊。

而院中,第一秋却纹丝不动,听若未闻。

黄壤好将怀中的一袋蜜饯果子丢过去。

蜜饯果子砸在刨得光滑的木板上,叭啪一声响。而第一秋毫不理会。

屋里,秋彦明赞道:“很好。此子可得吾衣钵,不枉吾晚年费心,收徒传艺。”说完,他一看墙头黄壤,顿时慈父变恶犬:“臭丫头,再敢来此,打断你的狗腿!滚!”

说完,他捡起院中的蜜饯果子,朝黄壤扔去。黄壤差点迎面砸脸,幸好身敏捷,躲过一劫。

又过几日,黄壤再次爬上墙头,觉上一痛,她探头一看,才发现墙上『插』满尖刺。

黄壤大怒,她重育种院,忙活几日。后她带着一包种子,来到铸器院外,将种子撒进去。

三日之后,铸器院里长满尖刺。此刺生长速度快到肉眼可见,且坚硬比。普通器具不能斩除。

工部挖之不绝,眼睁睁看它攀上屋墙,爬进窗户,人人叫苦不迭。

铸器院不得已停工挖刺。

有人都不明原由,有小小的八十六殿知道,这刺由何而来。

——那个老是爬上院墙,向里偷窥的丫头,果不是个正经人。

师父说得对!

黄壤依旧日日过来,但第一秋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。

如今他已经能不受黄壤影响。论黄壤发任何怪声,或者做什么动作,他都专心铸器、视而不见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宗子瑰不止一次劝黄壤离院,何家种地。

可惜他苦口婆心,黄壤毫不理会。而何惜金那边,宗夫子不敢开口。

于是这条咸鱼,得以在育种院扬名。

——大家都知道,育种院有个学渣。

十三年求学,一种未育。

直到这一年,皇帝师问鱼招安玉壶仙宗未果,正式决定修长生道。改国号为元。

元初年,朝廷宣布立司天监,由八十六皇子第一秋任监正。

铸器、炼丹、育种等等一应仙门事务,皆并入司天监管理。

第一秋任监正之后,师问鱼又斥巨资,说动散仙李禄、武修鲍武为监副。

后来闻名仙门,与玉壶仙宗几乎平分秋『色』的司天监,此时『露』雏形。

育种院自也并入司天监,有学子,均须称他一声先生。

于是黄壤惊讶地发现,自己咸鱼十四年,竟变他的门生。

……好吧,虽尴尬,但还是为你高兴。第一秋,欢迎来。

她高兴不过片刻,就接到监正送来的令。

这狗东西,难道他一直记得我?也惦记着我。以一上任,就迫不及待地写书信给我?!

黄壤激动得抖,她拆开令,发现是一纸逐。

——第一秋将她逐育种院。

实第一秋连这纸令都不想给她,若不是看在何惜金夫『妇』的面子,他甚至想直接派人将黄壤丢育种院。

他对这个十四年未育一种,毫的老咸鱼,厌恶到极点。他素来勤勉,最不喜游好闲之人。偏偏黄壤,花着何惜金的学金,事事、招猫逗狗,闲散至极。

——真是……烂泥一滩!

这边,黄壤盯着这纸令,“学”四个字,如尖刀扎心。

“狗东西。”她喃喃道,“竟敢嫌弃老娘学,看老娘来个小刀剌屁股,让你开开眼儿!”